隨著中國審查本土女權主義,一位日本女權主義學者成為暢銷書作家

中國女權

在過去幾年中,中國政府推廣了越來越保守的社會價值觀,鼓勵女性專注於撫養孩子。它已經打擊了公民社會運動,並制定法律以驅逐外國影響。

因此,一位75歲的日本女權主義學者,沒有結婚,也沒有孩子,在該國嚴格審查的互聯網上成為一個不可思議的名人。

但是筑紫野(Chizuko Ueno),東京大學名譽教授,是一個現象。她在2019年以一場批評社會對女性裝可愛和隱藏成功的壓力的演講中一舉成名。

筑紫野,女性研究社會學家

野上智子的普及反映了對女權的興趣激增,韓芬(Leta Hong Fincher)說,她是韓氏東亞研究所的研究員,曾撰文論述中國的性別歧視和女權主義。

大約10年前,中國有一個喧鬧的女權主義運動,曾舉行過佔領男廁所以爭取更多女廁所,或穿著噴有假血的婚紗遊行以引起人們對家庭暴力的關注等抗議活動。但隨著習近平政府加強了對公民社會的控制,並推廣了保守的家庭價值觀以提高生育率,該運動已經沉寂下來。

野上拒絕了本文多次採訪請求。

在中國大陸,野上的書在2023年上半年售出50多萬冊,根據銷量統計機構北京開卷的數據,截至9月,中國書店有26種野上著作的中文譯本。它們涵蓋的主題從日本社會中的“仇女症”到人口老齡化社會中的女權主義老年護理問題等。

《從極限開始》,野上和日本色情片演員鈴木鈴的書信集,在2022年豆瓣書單年度書籍榜單上位居首位。

粉絲們說,野上公開選擇不結婚也不生孩子,使她成為榜樣。

作家艾迪絲·高(Edith Cao)(因擔心遭到政府報復而要求用英文名字)說,看到一位東亞女性在沒有家庭的情況下取得成功,幫助她決定不結婚。研究生楊曉說,野上的例子幫助減輕了她對單身的焦慮,並激勵她開始獨自預訂假期,以建立自信。

人際關係是野上中國粉絲中一個有分歧的問題。今年早些時候,粉絲攻擊了一位向野上提出“您沒有結婚是不是因為受到男性傷害”的中國視頻博主,說博主加強了傳統假設。這引發了一系列關於婚姻和女權主義的在線討論,相關話題標籤在微博上獲得了約5.8億次觀看量。

野上沒有寫關於中國的文章,這可能是她的書能逃過審查的一個關鍵原因,韓芬說。

女權主義思想在中國並非被禁止,但當局對一切形式的激進主義都持懷疑態度。

警方經常傳喚書店老闆和咖啡館老闆,並施壓他們取消女權主義主題活動,幾位組織者和創始人向美聯社透露。在線上,提到“我也是”運動的帖子會被刪除,民族主義博主會攻擊公眾知名度較高的女權主義者,稱她們為外國代理人。

幫助引發中國首個高調的“我也是”案件的中國記者和活動人士黃雪琴上週受審,據黃的支持者公佈的起訴書副本,她被控“發表煽動性文章”並促進“非暴力運動”培訓活動。

抗議和運動不再可能,流亡美國的中國女權活動人士呂频說,這意味著女權主義僅限於個人行動和小組。她說,野上熱潮幫助將女權主義思想保持在“合法”的主流中。

30歲的金融分析師季梅(Megan Ji)說,直到她讀了野上的一本書,她才開始對女權主義者的思想產生興趣。

這幫助她在一個同事聚會上挑戰她的老關,當時她的老關在一個與同事和潛在業務夥伴的聚會後的卡拉OK派對上開始撫摸她的背。她所在的行業競爭激烈,融入這種聚會後被認為對她的工作至關重要,而當另一名女同事醉酒時,一位經理將手臂放在她肩上,她卻沒有說什麼。

但當她的老關開始強迫她唱歌時,她大喊:“你尊重我嗎?你把我當什麼?”她的同事都很震驚,但季的老關當場道歉,第二天又再次道歉。季說她沒有遭到報復,辦公室自那以後也沒有發生過尷尬的派對。

美聯社無法獨立驗證季的敘述,而她要求用英文名稱而不是中文名稱,以避免來自公司的影響。

35歲的文案郭青原說,閱讀野上使他開始質疑自己看待女性的方式。他不再與夥伴討論女性的外表,他說,並為女兒找尋不推廣刻板性別角色的兒童讀物。

作家高說,閱讀女權主義書籍無法解決的問題仍然存在。

在中國於2019年首次將“性騷擾”作為訴訟理由兩年後,北京元眾家庭與社區發展服務中心這一非營利組織發現,在全國範圍內的數據庫中,只記錄了使用該法的24起案件。研究人員確定了另外12起與性騷擾相關的案件,這些案件使用了其他法律。

受野上啟發的女權主義不太可能給法律施加直接壓力。它比早期的激進主義運動溫和得多,儘管它可能更為廣泛。

但高說:“即使她的言論無法帶來政策變化,它們也“進一步激發了潛在的力量”。

北京的美聯社研究員陳婉青對本文做出了貢獻。